turtlelin的隨筆手札: [法國] 聖誕節的首都（Strasbourg）

　　夏天的時候，這裡是個沁涼的仙境，和煦的陽光、綠油油的草皮、宜人的溫濕度，使人不禁流連忘返。然而Strasbourg的旅遊卻從來沒有淡季，相較於夏天的溫暖舒適，嚴寒刺骨的冬天，或許反而更頗負盛名。

　　我本來預期能見到雪，一道古怪的寒流在十二月掃過法國全境，正當哥本哈根的會議無疾而終時，氣候變遷默默地在巴黎降下了罕見的大雪。居處東法，缺乏海洋調節終至年溫差大的Strasbourg甚至降到了零下十五度，白色小精靈們覆蓋了視野，帶來點裝飾城市的耶誕氣氛。不過幾天後，正常的十二月氣溫重新取回了領導權，市容恢復了色彩，路面重新浮現，我所期待的冬季雪景，成為了只能在明信片中找到的畫面。

　　然而這不影響夜晚的盛大景觀。Strasbourg那個被萊茵河環繞的市中心有座廣場，而被德式建築圈住的廣場中間有座教堂，磚紅色的教堂頂上不是挺對稱，因資金缺乏而犧牲的一棟鐘樓一直沒有建起。教堂佔據了廣場大部分的面積，不停地向四周的建築推擠，只留下少得可憐的空地給行人喘息。然而在這時節，就連僅存的寸土也身負重任，一間間的小木屋並肩而立，隨著黃昏的歸隱，發送一盞盞的光明。這邊飄著暖呼呼的酒香，那邊則展示著木製手工藝品，在油炸小點心與可麗餅間，充滿了小孩們的微笑與驚奇。我說，法國人過耶誕就像我們過新年，而Strasbourg的聖誕市集，讓我想起了好久沒去的年貨大街。

　　數不清的小故事印在這幾天的記憶裡：一個老先生朝我走了過來，問了一句：「你覺得你這樣拍得出好照片嗎？」然後隨即口若懸河地說起他40年的攝影經驗；一位聖誕老公公從輕軌的駕駛艙走出，摸摸小孩的頭，最後還給了他們糖果；眾人從甜點店前晃過，結果那天的晚餐就多了條bûche（耶誕節的傳統蛋糕），大家還吃得不亦樂乎；最後小販老闆向朋友訴苦，他只說過節工作的確不輕鬆，再多撐兩天便能結束。

　　就在這時候，聖母院鐘聲大作，音響迴盪在原本就不大的廣場持續不墜，恰似裡頭也住了個過度富有責任感的卡西莫多，所有人都舉頭仰望，明明知道聲音來自何處，卻還是想找出始作俑者。過了好一陣子，那巨大的鈴鐺似乎仍沒有要停下來的跡象，繼續把聽覺上的衝擊，籠罩在廣場之上。

　　於是，雜濁著宏亮的鐘響、昏暗的紅光、凜冽的濕氣、紅酒的芬芳，在聖誕節的首都內，時間依稀凝結在這個壯麗的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