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09/12

回到48°N

  老舊的飛機停在戴高樂機場上,當我從空橋走出感受到一陣新鮮的清涼時,這段長達16小時的漫長飛行終於宣告結束。飛機下降時左邊的臉頰因為氣壓驟升而莫名緊繃,一個以前從來不曾出現過的病痛困擾了這段難熬旅程的最後半個小時,但和丟下台灣的一切比較起來,似乎顯得如此微不足道。

  自凌晨三點爬起趕飛機,到晚上抵達宿舍就寢,再加上時差的轉換,我的九月一號似乎比別人還多了整整十二個小時,但這一點也不值得高興。長途飛行根本就是個惡夢,幾百人同時擠入遠在10000公尺之上的狹窄密閉空間,看電影者有之、或坐或睡者有之、不知如何是好者更有之。機艙內窗戶緊閉,而機艙外卻總是可見熱情的太陽光輝大地,龐大的鋼鐵巨鳥正追著耀眼的火球飛行,讓人不知該醒或睡,也難怪下機後只見人人渾渾噩噩、精神萎靡。

  走出地鐵站,那再度將步伐劃向巴黎街頭的剎那是如此令人印象深刻:19°C的冷空氣包圍了拖著大行李箱的旅人,陌生又熟悉的語言像針一般插入身上每一個毛細孔,而路邊的街景又讓人彷彿身於電影之中。我站在常有觀光客駐足的斜坡頂端向下俯視,身旁有兩個人正拿出相機準備捕捉美景,在夕陽西下的同時,同樣的圖畫投射出兩樣的心情。

  新的一年將會充滿壓力,所有升上二年級的預備班學生都得為高等學院的入學考試作準備,五個聯招相當於連續五個星期的暈頭轉向加上一整年的煎熬,名落孫山者明年再戰,榜上有名者則還需通過口試的歷練才能鬆一口氣。為此,所有一年級的學生都被打散,依去年成績重新以能力編成新班,使競爭更臻激烈。

  新班級的氣氛極其詭異,來自不同舊班級的學生自然形成舊有的小團體,下課時也理所當然圍成一圈聊天,然而班上同時還有覆讀重考的同學,他們通常是三三兩兩,甚至零星落單,偶爾交談,然後又獨自地在旁邊發呆。上課總是一片死寂,雖然老師常講一些不太需要用大腦思考的笑話,可是幾秒鐘過後,又回到那股不尋常的生活頻率。在同學間來來去去的視線之間,和去年相比,缺少了許多歡笑,卻反而充滿著毫無經驗的緊張以及失意的哀怨。

  原來去年的這個時候,兩個學長是抱著如此的心情:一個掛念懸在某個地方,驅之不離揮之不去,胸口彷彿被不知名的焦慮頂住,連深呼吸時都有懼怕噎住的感覺。說穿了──根本就跟準備大學的學測指考如出一轍,只不過記得想像時要把語言和文字改一下就是了。

  費了一番折騰,我終於回到了自己的房間,一樣的狹小空間、類似的陳設,換了樓層、換了鄰居,讓人不禁有些回味。帶著點日夜顛倒的暈眩,我想起了一年前的我就在這間學校裡的另一個角落裡徬徨,準備迎接富有挑戰性的未來;而現在,那個巨大的時間巨輪又將啟動,把大小瑣事通通趕上軌道,當明早的太陽升起,咻!一眨眼,又是一年。



[48°N Paris](攝於戴高樂機場)


2008.09.11 Paris LLG


沒有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