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衡

　　巴黎地鐵罷工進入第三天，一個看不到的災難持續在地底下蔓延。龐大都會區的城郊聯繫系統就這樣突然被抽成真空，好像一個活生生的人血管瞬間消失一般。市民抱怨、政府無奈、工會則是不理不睬。而不只是巴黎地鐵，SNCF，也就是法國的國家鐵路公司也是不合作運動的成員之一。

　　罷工的起因在於法國政府，或者說總統Nicolas Sarkozy的經濟改革。法國法規中有一條「特殊行業優退制度」，意思是說由於運輸以及能源部門的勞工在工作上將會付出較多體力，因此予以在服務滿37.5年後申請退休，並享有全額退休金，相較其他行業的40年要少了2年半。

　　然而，由於財政赤字居高不下，當初以經濟改革為選舉政見號召的Sarkozy，想要挑戰這個已經實行已久的慣例，頒布新法、廢除這條優退制度，於是便引起了鐵路工會的不滿。法國運輸工會預告，10月18號星期四，全國大眾運輸系統將停擺24小時，法國高鐵TGV的班次從每天700班銳減為46班，巴黎城郊鐵路RER全面停駛，地鐵和市公車大幅減班，其他城市、以及同屬優退制度受益者的法國電力公司和天然氣公司（EDF、GDF），也在同一天響應罷工行動。

　　於是，許多人這一天的生活變得不太一樣，路上的車輛突然多了起來，無論是汽車、腳踏車、甚至是滑板和溜冰鞋，總之上班族和學生們必須另外想辦法到該去的地方。有些人無法外出動彈不得、乾脆請假在家睡覺，另外還有些人搭著順風車，無緣無故也順便來罷工一下。

　　然而罷工所影響的範圍並不只侷限於這個層面，例如說法國民航局警告可能有部分航班會延誤或取消，儘管航空工會並沒有參與罷工活動，但是卻有可能因為員工無法準時上班而造成間接的影響。而在我們學校，也因為有老師來不了導致課程取消，也因為有廚師來不了，所以點心和前菜全變成了從冰箱拿出來的包裝食品。據傳聞還有羅浮宮不開放造成遊客吃閉門羹，只是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法國絕對是全世界最愛罷工的國家，不知道為什麼，勞工們在這個議題上似乎非常團結，也或許是如此，罷工的效果往往比其他國家還要好。有時，數個不同的工會一同組織抗爭使得生活機能被完全癱瘓，以致於政府或資方不得不向工會妥協，而勞工們也就以此作為籌碼，一次又一次的故技重施。

　　在西方思想中，由於資本主義允許資方以獲得最大利益為目標，社會不得不賦與勞工罷工和籌組工會的權利，來與資方莫大的威勢抗衡。然而，當罷工開始影響到社會成本的時候，少數人的權益終將造成了大多數人的不便，這種以社會為人質的行為，似乎與綁架相去不遠，不是嗎？如果說，勞方可以以破壞社會平衡來作為談判的籌碼，那麼因此而妥協的結果，是不是又代表著勞方權利的無限上綱呢？

　　然而事情沒有絕對，全端看觀察的立場和衡量的價值觀。我想起了前陣子取消軍公教優惠利率的事件，兩者頗為相似。政府缺錢想節流，於是把腦筋動到一些人身上，而這群人不高興，便起來抗議。只不過，比起法國人要讓交通停擺的勃勃野心，台灣人表達不滿的方式真的是平和多了。

　　月台上擠滿了等不到車的乘客，吵雜的交談聲交錯著髒話以及各種程度的抱怨。有人驚天一呼：「無能的Sarkozy！法國不需要這樣的領導人！」老哥，我想事情沒有你想的那麼簡單！


2007.10.20 Paris LLG